冬至祭母

　　母亲 异地的风俗

　　儿子有些不习惯——

　　一个清冷的冬至

　　沪上却热闹得像过年

　　一辆辆车

　　乘着他们的鲜花纸钱

　　驰往墓地

　　一杯杯酒

　　醉着他们的佳肴糕点

　　摆满桌面

　　母亲 儿今天知道的很晚

　　急就的奠品也很简单——

　　借着盈尺宽的电脑柜

　　摆着几个苹果两盒糕点

　　一袋香糖和三个米花团

　　唯一达意的是

　　缓缓燃起的三柱清香

　　唯一可观的是

　　您和父亲生前的两张照片

　　母亲 再过三天

　　就是您离世的半周年

　　——半周年可我总觉得有

　　半个世纪那么遥远

　　对您的愧疚

　　每天都像滚雪球般的增大

　　压得儿不能气喘——

　　母亲 虽然您离去面带微笑

　　安详地合上了双眼

　　但儿子总觉得

　　没有如您所愿

　　没有尽职尽责尽美尽善

　　2010年6月26日凌晨6点半

　　生养我的大地一下子震动不安

　　房林田园翻滚塌陷

　　鸡飞狗跳日月昏暗

　　、、、 、、、

　　我的黄河上游枯竭了

　　再也寻不到清澈的水源

　　我的栖地被风沙卷走了

　　成群的牛羊觅不到草原

　　我的山体被泥流冲垮

　　整片森林漂移到河边

　　我的港口被洪水吞没

　　归帆望不到可靠的海岸

　　、、、 、、、 、、、

　　母亲 我的世界馄饨一片

　　就在您紧闭双目

　　长呼不醒的瞬间、、、、

　　母亲

　　总觉得儿的钱还没有花够

　　或是没有花到刀刃上

　　总觉得是医院误诊

　　没有对症下药

　　总觉得还应该到

　　更好的医院继续治疗——

　　没有坚持到最后——

　　哪怕和亲人们都翻脸

　　总觉得出院是个错——

　　没有倾其所有——

　　做最后一搏

　　虽然医生早给您的病情判了“死刑”

　　连入院就动用关系人情

　　虽然都说是我们这样做

　　是将钱丢在水里都无声

　　虽然这些年为您和您上学的孙子

　　将儿的积蓄花的罄净

　　但儿总觉得

　　儿对您的义务还没有尽完

　　这些年您受了太多的罪

　　儿子的福您还没有安享一天

　　虽然人们都说

　　八十一岁的您死也闭眼

　　但儿真心还想养您

　　无数个八十一年

　　母亲 总觉得您这样走了

　　给儿子留下

　　太多太多的亏歉

　　母亲 现在看来

　　您是受了儿子的骗

　　今年初八分别时儿曾说——

　　“我过两个月就回来!”——

　　结果直到永别

　　您也再没有看儿一眼

　　虽说是忠孝难以两全

　　虽说是上海世博千载机缘

　　但早知如此

　　无论经济多阻

　　无论肩上的担多沉

　　无论艺术梦怎样的沦陷

　　我和是您的儿媳

　　定要回一个陪在您的身边

　　虽然您到阜南吃住都好

　　又有大姐的精心照看

　　虽然也有您孙子

　　夜夜陪在您的跟前

　　但总不如自家安全

　　总不如儿女心宽

　　母亲

　　多少钱能买到后悔药

　　多少钱能买到母子团圆

　　母亲 自从您匆忙的离去后

　　儿子却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睡前就关机

　　不习惯每隔一两天——

　　不向家中打电话 不向您问安

　　不习惯每月不在向家里汇钱

　　不习惯饭吃的太香觉睡的太甜

　　不习惯这个心落得太实——

　　不再为您时时的悬念......

　　母亲

　　儿子还想听到您痛苦的呻吟

　　无奈的呼唤——

　　虽然这声音如刀

　　将儿的心都刺穿

　　母亲 虽是

　　有好多人(连您的媳妇)

　　都说您老了就不再受罪

　　说您到“那边”享福了

　　但儿总觉得无论怎样的痛苦

　　只要能活着

　　就是万福万寿万善万全

　　我那二十年来

　　被风湿哮喘折磨

　　得面目全非的母亲

　　我那近年来

　　双目失明两耳失聪的母亲

　　儿子还想象以前

　　在家或回家时那样

　　给您煎汤熬药

　　还想给您洗衣做饭

　　还想将碗饭都端到

　　您的面前——

　　再用匙箸一口一口将饭喂完

　　母亲

　　儿子还想夜夜睡在您的床边

　　还想搀扶着蹒跚的您去方便

　　或是到门口晒晒太阳

　　还想一次次的将被子给您盖好

　　——将大袄棉裤给您慢慢的穿

　　母亲

　　儿子还想用手理顺

　　您凌乱的白发——

　　将棉帽给您戴上

　　儿子还想用毛巾浸着热水

　　清洗您沧桑的容颜

　　还想将净纸递到您的手里

　　将痰盂端到您的唇边

　　母亲

　　儿子还想象上次回家时那样

　　杜绝所有亲朋的应酬

　　日夜不息的陪在您的面前

　　还想听您兴致勃勃讲述

　　您当年“传奇”的故事

　　还想再次感受——

　　那股幸福的暖流像蜜一样——

　　从您的口里流到儿的心田

　　、、、 、、、 、、、

　　初写于2011冬至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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