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忆爱女

　　痛 忆 爱 女

　　“1223。展眼新天新地。不解释。

　　‘都会好的

　　总会有的

　　那些风雨

　　还有阴霾

　　关于未来

　　就请你坦然

　　不要离开

　　请你等待’”。

　　这是陈景尧2010年12月22日在自己QQ空间的留言，也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留言。12月23日是她做第三次心脏手术的日子，明知此次手术意义非常，但此时的她对生死已大彻大悟，生亦生，死亦生，虽然此生非彼生，重生将延续以往开始新的人生，往生将了结今生开始新的轮回，这一脚迈出去有可能踏入深壑崖谷，面对无常，她选择坚强，决定闯一闯。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我们将她送进了手术室，这是她经历的第三次心脏手术。此前，早在1995年3月，她就施行过室缺修补术，但术后出现了二、三尖瓣关闭不全的严重病变，1996年9月不得不进行了二三尖瓣修补成形术，而术后又出现机械性浴血性贫血，致使第二次手术成果被完全破坏。十余年间，我们多方设法百般救治，终无良策以保守方法来治逾她，因此，只有接受这第三次手术治疗了。

　　白天，几位朋友和亲戚陪着我们坐在家属等候区，焦虑地等待着手术结果。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竟要惯慢降临，还没有任何消息。大伯、二伯不时打来电话，爱女的网友们发来一条条短信，询问手术情况。近晚七点，通知我们到谈话室去，为爱女主刀的刘晓程院长穿着手术服，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对我们说：“手术做完了，观察一下，如没有什么别的情况，就关胸了。”他详细介绍了为爱女做二尖瓣置换和三尖瓣修补手术的全部过程，然后说：“距离最后的胜利只能说是完成了一半工作，就看她的心脏能否正常复跳了。”我们听了这消息，虽然仍还有点忧虑，但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我们坚信，爱女经过这次手术治疗，定能获得新生!于是，我们向亲友们报告了爱女手术成功的讯息。

　　哪知晚九、十点间，又通知我们到谈话室，医生告诉我们情况不好，现正积极救治，需装临时起博器，用以帮助心脏复跳;夜间再次告知效果不佳，刘院长带着大家正在救治，准备用“爱克蒙”(德国进口的人工心肺机)……从此，我们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处于万分忧虑中的我们，恨不得代她去受罪。

　　24日夜间，二伯从江苏赶来;25日晚，大伯从上海飞抵天津。但他们都没能见到挚爱的侄女，因为她还昏躺在手术室里。

　　27日晚九时，刘院长告诉我们情况很不好，很有可能“回天无力”，并要我们进去看看，这实际是要我们与爱女再见最后一面。

　　28日凌晨六时许，经过术后五天的抢救性治疗，自幼即饱受病痛折魔的爱女再也坚挺不住了，她带着所有亲友的关爱，带着对人世的眷恋，带着她诸多写作计划的设想和对未来生活的规划……离别我们，西行而去了。这一年，爱女年仅二十三岁!

　　这一天，大姨家的海棠花悄悄绽放了。难道这像征着我们的爱女留下一片芬芳，便要永离我们，独行而去……

　　爱女是位极聪颖的孩子。三岁识字并读些幼儿书刊，五岁能背《三字经》、《论语》等传统蒙学读物以至儒家经典，还能背些唐诗宋词和毛泽东主席的诗词语录等等。犹记她三四岁间，有位同事来我家中，见她竟拿着份广播电视报默默地坐在一旁，同事诧异，这么小的孩子不哭不闹不淘气，已算是很听话，难道她还真的能识字读报?于是，那同事便拿过报纸，手点着文章标题，她都一一识读了出来。同事又拿过一册幼儿画报，点指着上面的文字，她又一一予以识读。同事高兴极了，由衷赞叹道：“我从没见过这么聪慧的孩子!她这么小，怎么会就认识了这么多字呢?”

　　爱女小学一年级即获全国小学生作文大赛低年级组三等奖。7岁开始在《求知报》、《小学生作文》杂志等上发表一些习作。她小学二年级写的一篇短文，发表在《小学生作文》上：

　　放 风 筝

　　一天，妈妈带我到公园里放风筝。

　　我手中牵着风筝线，把风筝放到碧蓝的天空。风筝在空中轻轻地飘舞着。好

　　像一只五颜六色的花蝴蝶。我拽着风筝，在草坪上尽情地奔跑着，风筝也随着我的奔跑在空中一上一下地抖动着。妈妈告诉我：“当风筝要掉下来的时候，你只要迎着风跑几步，拽几下线绳，风筝就会再飞上去。”过了一小会儿，风小了，风筝摇摇摆摆地从空中往下栽。我发现后连忙照妈妈说的办法，边跑边拽了几下线绳，风筝果然又飞上了天空。

　　我望着空中高高飞翔的风筝，心想：风筝，你飞吧!高高地飞吧!把我的理想和希望带到高高的天空去……

　　稚嫩的笔调，朴素而自然。指导老师文淑琴称之为“满不错的文章”，南京师大退休教授李锁华在网上看到这篇短文后说：“现在的孩子很难写出这样的文章了!”其后，爱女写作兴趣日浓，渐渐以文学为志趣。她有诸多作品见刊于《天津日报》、《少女》、《金山》、《沧州晚报》、《幻小说》等报刊上，并有《原谅我们的十七岁》、《我们，我们——80年后的盛宴》、《盛开》、《绽放：如果时光听得见》等书收入其文章多篇。曾在2004年“梁斌文学奖”等征文大奖赛中获奖，主编出版“告别80后”文丛小说、美文卷《倒数三秒我们一起跑》、《花朵消失在时光机场》(民族出版社2005年4月版)以及《少年心事当拿云》(四川文艺出版社2010年8月版)、《第十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作品范本[白金版]》(万卷出版公司2010年6月版)、《打口青春》(四川文艺出版社2010年11月版)。2004年9月6日《沧州晚报·生活周刊》首版刊有她的人物专访;北京电台曾对她进行过电话访谈，另有些文学类网站贴发有对她的专访文章。

　　然而，如此聪颖可爱的孩子，又是十分可怜的。出生第三天，医生告诉我们这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后经多家医院检查诊断为“先心病，室间隔缺损”。1995年3月13日，她在天津市胸科医院接受室缺修补术治疗。术后，竟出现二、三尖瓣关闭不全严重病症。从此，她离开了校园，被迫休学----这一“休学”居然伴随了她一生----，过着离群索居的孤独而又寂寞的生活;从此，尽管我们四处奔走，多方求医问药，并采用过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但病况时好时坏，总的说来则是不断加重加剧，她始终没有能够摆脱病痛折磨。

　　休学在家的爱女，不能像其他小朋友那样自由地出去玩、出去疯，除了看病，她只能乖乖地待在家里。她的心里是寂寞的，曾有过忧伤，尤其怀念着校园生活，时时渴望能够重新上学，她在一篇文章中写道：“那天走到学校门口，已是黄昏了，斜阳余辉静静洒下，一个小女孩从外面走进来，八九岁的小学生，戴着眼镜背着书包低头快快地走。她就这么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她的影子与我的相比显得如此矮小与单薄。那一刻心里受到的震颤，仿佛穿过浓雾看见了那个已辨不清模样的小小自己。终于清醒而痛楚地看见时间于不经意间悄悄流走的脚步。多年以前，我离开了;多年以后，在我站过的土地上，曾经停留的地方，又有新的孩子，纯真无邪的小小生灵……”但她没有因此而沉沦。随着年龄渐长，她在默默承受着痛苦的同时，渐渐地学会了坚强面对她所遭遇到的不幸。不仅勇敢生活，而且通过读书使自己的生活日益充实。在《寂寞时读书是另一片天空》中，她真实地描述了自己的这段心路历程。后来，她在《无悔的历程》中又写道：

　　我从出生第三天起，即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曾做过两次大手术，几次出现生命危险。因病自小学二年级起休学，至今已有五年。

　　在五年独处的日子里，我也曾困惑，也曾怅然，也曾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是读书，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那漫长的生活的道路。在自学日常课程之余，我读了古今中外一系列文学名著。我如饥似渴地从书籍中汲取所需。读《钥铁是怎样炼成的》，让我懂得什么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读《牛虻》，令我知道要用坚定的信念和坚毅的品格直面人生;读《高尔基三部曲》，使我看到了人世的艰辛与拚搏的乐趣;读《冰心小说》，我感受到人间的爱与关怀……读书，为我开启了另一扇心灵之门，引领我进入了一个广阔而又新奇的天地。

　　在读书、学习之余，我也时常练习写作。曾先后获得一些作文竞赛的各类奖项，并屡有文章见报。

　　有人曾经问过我：“是什么力量促使你奋斗不息的?”我回答说，是生命。生命之可贵，既在于它的脆弱，它的易逝，更在于它时刻催促人奋斗不止。只有在死亡边缘走过的人，方能懂得它的意义。另外，也由于我的孤独。孤独纵然难耐，但却给予我宝贵的时间，令我得以走上一条别人不会去走的路。

　　如今，我仍在努力着，因为我知道，只去空想而不付诸行动，人生将会停滞不前。但只要去做了，为之付出了辛勤的汗水，那么无论成败如何，你都不会后悔。因为：做过了，便是一次无憾的历程。

　　[原载天津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办《学习创造报(小学版)》2000年11月30日第一版]

　　是的，爱女从未自悔其人生，对生活中遭遇的一切亦从未有过抱怨之言。她深知生命的可贵，更深知可贵的生命脆弱而易逝，所以，她如饥似渴地读书，读古今中外文学名著，读儒道释的经典，读鲁迅、老舍、巴金……各大家的全集，读哲学、美学、宗教等各方面的书籍。她读得勤苦，却乐在其中，真的如宋人词句说的那样：“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直到临殁前的那段日子，住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她，仍然手不释卷，并且还给自己排列出一系列的阅读计划。读书确实是爱女生命的一部分。她常说，书籍是一种成长的记录，是对梦想的一种祭奠。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岁月剥离，有些东西需要我们去凭吊。书籍就是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书中形式多变的文字，经过时间凝聚的思想和灵魂，读来如流水自心间涌过，更像一场寂静无声的潮汐，在不为人知的时刻悄然在思维的那片海上刻下痕迹。

　　仅有的两年学生生涯，接触到的有限几门课程中，景尧最喜欢的是语文，老师也很赏识她。七岁时，她的一篇作文《我的爸爸》刊登在了天津的《求知报》上，这只是她写作的一个开始。从那时直到离别这世界，码了多少字，已经记不清了。她每天总是坐在桌前写，说不清一天要写多长时间。

　　《彼岸烟火》和《耶蕾歌的玫瑰》是景尧比较有影响的两篇作品，也是她很喜欢的。《彼岸烟花》是一篇纪念友情的散文，记录了自己冬天的心情。《耶蕾歌的玫瑰》的创作缘于一次征文。写了一个武侠爱情小说，一位冷血的少年剑客最后被爱情改变。景尧说，人是不能缺少感情的，如果没有情感就如同行尸走肉，虽然这个剑客最终的结局是死亡，但他却因有了普通人的情感而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她的小说“天歌”系列《黄泉海》、《武罗草》和《洛神吟》，深得很多读者的喜爱，曾经有人用“字字有来历，句句有典故”这句话来赞扬她的《天歌·武岁草》，也有人这样来形容她的作品：温度很低，而且不散，字字精华。而对于她来说，“天歌”系列是一次实验写作，她想摸索自己是否适合玄幻题材。“想不到大家都还喜欢，自己也欣慰。也许以后还会继续下去，历史与神话题材浩如烟海，是财富，怎能埋没?”

　　她曾写过一部七万字的小说《燕之殇》，写的是北燕末代皇帝的故事。她说她打算扩写到十万字以上再出版。这部小说写了两个多月，为此，她查了《二十五史》等很多历史书籍。

　　爱女将书读出了境界：选择适当的时间读不同的书。有些书适合在清晨读，清晰的头脑可以使人更好地吸收书中的精髓;有些书需要在下午读，慵懒的午后给读书的人带来温馨的氛围，心灵可以更轻松地体会书中的情感及韵律;傍晚时分品一杯香茗读诗是最好不过的，黄昏苍芒的世界恰好令人领略到诗中的意境;而夜晚，这个一天中最宁静自由的时间，她常常选择一些年轻而忧伤的文字来阅读，空灵的叙述与思绪完好地贴合，心也变得敏感、安静而温柔，思考成为毫不艰难的事情，许多轻思飘渺的文字也在此时诞生了。而在写作上，爱女亦有其自己的看法，“在写作上，精神至关重要。一篇文章不应该只是作者个人心态的表态，也不应太执着于情节出新和技巧的个人秀。这些都是附属的东西。文如立人，贵在精神。”她说：“读书的时候，可以为华美的文笔而目眩，为先锋的构思而思考。但什么也比不上一本优秀的小说本身带给人心的感动与升华，那是一种境界，或可能让人铭记一生。我虽未能做到这些，或是因年龄阅历以及时代种种所限，但这些不能成之为借口。这种精神理念会是我长远的追求。”

　　她的文章少有人们说的“80后”写手的那种玩世不恭、故做颓废，但对于“80后”写手这一群体，她有着深深的理解。她说他们的表现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给予他们的压力的体现，这群孩子性格敏感，面对束缚和压力，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完全突破，要么妥协。温顺外表掩盖下的景尧，其实也拥有一个自己绮丽得近乎诡奇的世界。她说自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把很多的情绪都隐藏起来。这也许就是她自己所说的在黑夜里想很多事，想到就要流泪，可是早晨醒来在明媚或者阴霾的天气里依然可以无所顾及地微笑。景尧曾说，文字是从生活表面剥离出来的影子。于是在文章中她既可以看到故事里看不清面目的人的走动，又可以发现自己和朋友模糊的幻景。她只想任由自己的心去写字，听到一些共鸣的声音，就会觉得快乐。

　　爱女是我们所有亲人的至爱。不仅作为父母的我们深爱着她，她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大伯二伯大妈二大妈、大姨大姨夫二姨二姨夫、堂哥堂姐表哥表姐全都把她视作心中的天使。这绝非单纯是因其体素羸弱而倍加怜惜，更因她的聪慧、坚强和充满理想而对她寄予厚望。她爷爷把她视作我们家文脉的传承者，每见她有新作，总是十分欢欣，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高兴;她姥爷常说：“第三代中最令我喜爱的，最有期望的，就是景尧了!”她幼小时，视力和体力都还很好的奶奶，每年都要亲手编织毛衣毛裤寄来;每周总要至少打来一次电话同她长谈，问她的身体状况，问她吃得怎样，问她在读什么书、又写了什么文章……大伯二伯对她视如己出，付出的感情和心血甚至超过了对他们自己的孩子。老实憨厚的大姨不善言辞，但时常、尤其是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旁，默默地干这干那;在外地从事医学工作的二姨也十分掂念着她，成了她的“医疗顾问”。

　　深深领受着这份浓烈而又真挚的亲情的爱女，是很懂得感恩的，她以同样浓烈而又真挚的爱回报给所有的亲人。在住院接受治疗的那最后两个月里，她用刚挣来的稿费和编辑费给奶奶网购披肩，向奶奶表达对老人家80周岁生日的祝贺;购买刺海参给爷爷奶奶寄去，衷心期盼二位老人健康长生;她知道爷爷嗜书如命，更需精神生活，故特地选购了些她认为有意义的书送给爷爷。她对我说：“大伯肩承着这一大家子的责任，事业心太强。他太累了。我这次治好病，一定要更加努力奋斗，帮大伯分担些责任，让他不要再这么劳累了。”决定要再行手术了，她对挚友们说：“我是在父母长辈的关爱下长大的，我们这代人都承受了太多的家庭温暖。我们终将老去，但在这老去之前，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要对我们的父母长辈负责任!”她对我和她妈妈说：“要动手术了，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爷爷、奶奶和姥姥。等我平安离开重症监护室，再向老人们报告手术成功的喜讯。”她给大伯二伯发短信：“千万不要掂记我，我没事!不要忙着来看我，照顾好爷爷奶奶最为重要!”她笑着对大姨说：“千万不要紧张，我对手术一点都不害怕!”她关照特地赶到医院来探视她的小姨说：“照顾好姥姥呀!”她知道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份量，在我面前总是流露出欢快的笑容，但背着我，对她妈妈却说：“手术的结果，无非是成功与不成功，我都能坦然面对，都能高高兴兴地接受。万一有不测，失败了，没有拚搏成功，您和爸爸一定要坚强，要好好地生活，要快乐、幸福!”2010年12月27日晚九时许，经大夫们特许，我和她妈妈心灵擅抖着走进手术室去看她，这是我们与她见的最后一面，她妈妈真情地呼唤着，而遍体插满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处于麻醉昏迷状态的她，一定看到我们来了，听到了她妈妈发出声的、我的发自于心底里的深情呼唤，她静静地流出了鼻血，然后静静地朝我们点点头，似乎在向我们并通过我们向她深爱的所有亲人倾诉衷肠，最后诀别……

　　其实，不仅是对亲人，对所有人，无论是否熟识、无论算不算朋友，爱女都会很关切;只要认为有必要，她都会献出一份爱心。秦闫在《心静为你》中以其亲身感受记述：

　　若不是遇见你，我也不会爱上我自己，不会爱上我的生命，爱上生活中那些细微的美丽。以前我总是会为了一些小事发怒，对枯燥的日子感到厌烦，偶尔做了些白日梦会埋怨自己现在的一无所有，在认识你之前，我甚至一度觉得，就算死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活着没意思，日子太无聊。

　　可是你却改变了这一切。你让我知道，就算是平淡无奇的日子，有思想有梦，还是可以过得有滋有味;你让我知道，铁路旁的水塘和山上的野花，在阳光下，也一样美过名胜;你让我知道，就算是没有天分，只要努力，梦想并不是遥不可及。

　　明明自己的健康状况才是最糟糕的一个，却总是惦记着要我们天冷添衣早些休息;明明马上要面临重要的手术，却依旧惦记着我们的生活学习;明明比谁都缺少实现梦想的条件，却努力完成甚至是帮我们完成一个个梦想。

　　如果我被人称赞体贴，那是因为我在无意中模仿了你。虽然我现在做的不够好，依旧会为小事动气为琐碎心烦，但只要想到你，心就会慢慢的宁静。

　　感谢上天让我们相识，但是这依旧不能抹去它带走你的过错。不过，现在我已经能够把思念找到安定的寄托之所。因为除了抱怨流泪，你教给我的，比这更多。

　　善待他人，以同情、关爱、宽厚之心对待所有人，这确实是爱女的天性。记得在她五六岁时，她一直想要件牛仔服，但听到我有位同事的女儿病重住院治疗时，立即说：“我不要牛仔服了，快买东西、送些钱给他们去，他们现在最需要帮助!”有一年暑期，我们单位组织捐献衣物给灾区，我出差到外地开会，她和她母亲理出一些整洁的衣物送去单位，爱女还把省下的几百元压岁钱放在她那件没穿过几次的防寒服口袋里。2001年1月，文婷是她河北沧州的文友，心情郁闷，向景尧倾诉自己的愁绪。正患着感冒的她立即作诗以赠：

　　常常听你说起生活的不如意

　　我知道愁思常将你心灵纷扰

　　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时时为你烦恼

　　好想告诉你

　　其实不必自寻烦恼

　　好想对你说

　　其实生活很美好

　　凡事想开一点

　　快乐不会让阴云在你的世界缠绕

　　既然知道人生不会留连长久

　　何必让青春在伤心中消耗

　　收拾好心情走进阳光灿烂

　　你会看到：

　　花儿为你的开朗欢笑

　　鸟儿啁啾献上最美的舞蹈。

　　思绪本应飘扬

　　心儿理该荡漾

　　飞吧 飞吧

　　打开尘封的心窗

　　在外面的世界里

　　才能找到你的目标

　　我知道

　　你不想让生命轻易地苍老

　　做过了才会为自己无悔地骄傲

　　到头来纵使自己一无所有

　　至少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永远守候在这里

　　将你牵挂

　　为你祝祷

　　李燕是位与爱女一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经人介绍与她认识了。她不仅时常写信勉励其一定要顽强地同疾病抗争，而且还将自己的读书心得、写作计划同她分享，并亲手折叠了九百九十九只纸鹤托人送给她，以表达对这位病友的真诚祝福。……类似这样的事，在爱女短暂人生中还可举出许多。

　　爱女热爱生活，坚守理想，并始终不懈地为她的理想而奋斗。多年了，无论是在家中静养，或者是住院接受治疗，甚至病重到既不能平躺安卧也不能稳坐于椅子上的时候，她都还是要看书，还是要思考，还是要写作，还是掂念着她与几位朋友一道创办的“双生花原创文学网站”、掂念着寄托了她精神生命的FD、掂念着她主编的那几本书……她总想要为这世界留下点什么，总想为她的同龄或比她小些而又有着相近情趣的人们构筑起一个共同拥有的精神家园，她把这家园命名为“梦境幽谷”。

　　她短暂的一生充满了艰辛与磨难，针刺与药物是她生活的主题，三次心脏手术没能最终挽救她的生命，但她在有生之年从未向命运低头，从不虚度每一天，她对生命充满了感恩，对人生充满了激情，对家人、朋友充满了热爱，对理想坚持不懈的追求。短暂的二十三年里，她从读书、写文、发文、到主编出版图书，做出了健康人生活几十年都无法取得的成就。柳墨娅在《世界上最纯净的那个人去了天堂》中说：“认识暗地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有着倔强的烦恼，那时的暗地，在梦想的路上奔跑着，同时也在病痛的路上挣扎着。很多年过去了，离开文字很久，当回来的时候又遇到她……当我埋怨如今的时代过于寡情冷漠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认识很久的暗地月光，她还是她，和多年前一样，追逐着梦想，和病痛战斗着，那份坚强和锐气和那时还是孩子的她一样，一样干净，清澈。我是惊奇的，暗地月光是我见过的人中唯一没有被污染过的、唯一纯净的成年人!”

　　凡认识我们的爱女，或对她情况有所了解的人，无不对她交口称赞。原中国人民解放军24军军长姚保钱在了解并认识了她后赞道：“少小躯残志胜天，不是神童是姑仙。青出于蓝胜于蓝，无限风光满人间。”原任中华全国总工会书记处书记的刘实称她“太优秀了，是我们这社会这时代难得的好孩子!”

　　这就是我们的爱女-----陈景尧，暗地月光----一位在她挚爱的人世间仅仅生活了二十三个春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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