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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父馑50年祭

管理员2020-03-23【丧葬文化】人已围观

  我的父母双双于1961年1、2月间馑去,随后馑去的,还有我父亲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到现在50年的时间过去了。这50年,社会和环境都发生了深刻变化,最大的变化恐怕是在一定程度上人们可以说一些真话了。在这清明之际,围绕父母的死亡,说说我想说的一些话,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我的家乡是在四川涪陵世忠乡大庙村,1960年9月离家去重庆求学时,母亲对我说:“我们一家人,只有你一个,去读大学了,能够逃出一条活命来,我们都会,活不过去的!”我当时的思想是很先进的,对母亲说:这困难只是暂时的,是下面这些坏干部造成的,上级知道了会来救我们的。我当时真的是以为自己是站在共产主义一边,吃公共食堂就是搞共产主义,哪家烟囱冒烟就是在走资本主义,那是要和那些共青团员、先进青年一起,前去制止的。越到后来越明白,母亲大人当时对形势的看法是何等的正确,那困难情况光是下面的坏干部多吃多占是搞不成那样的。我离家时父亲已经住进了公社设在块家场的浮肿病医院里,每天要吃一两颗乒乓球大小的用米糠做成的“糠粑粑”药丸子。所有的病人那脚都肿的粗大光亮,用手指轻轻一按就陷很深的一个坑,好久都不能还原起来。在大学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就得到父亲的死讯,当时我只是大哭一场!哭了好久好久,我只记得脸、脚、手都麻木了……我能够做的也只有那样大哭一场而已,一则是得到噩耗的时候人已入土多时,二是有母亲“家里不论发生多大的事你都不要回来”的临别嘱咐。这临别嘱咐很快就成了临终遗言,我很快就得到了母亲也已经死亡的消息。母亲和我的感情是很深的了,不知为什么,我却没有哭!后来听姐姐、姐夫讲,父亲死的时候很是凄惨,叫喊着想喝一点米汤,姐姐去找了几颗米用擂钵舂成粉熬了一点汤给他端到医院去,吃了几口就死了。那时候大哥在白涛糖厂工作,父亲曾几次叫他给他拿一点熬糖剩下的糖渣子回来,可是直到死也没有吃到糖渣子!可能大哥当时也和我的思想一样先进,糖渣子也是公家的,是社会主义的,不能吃到属于资本主义的嘴里去。母亲死的时候也是久久咽不下那口气,望着年幼的三弟和幺弟,给姐姐、姐夫说:你们一定要给我把他们带好哦!直到姐夫明确表示:“妈,您老放心,只要我的命在,他们就在,但我的命如果都不在了,那就说不得了。”那口气才终于咽了下去。父母亲死的时候我和大哥都不在他们身边,在他们身边的9岁的三弟和7岁的幺弟只有哭喊的能力,姐姐和姐夫求了几个亲友用了很大的力量才把他们拖了出去埋了的。还幸亏我们的父母死的时间比较早一点,活着的人还有力气去埋。后面死的有相当数量的人,只能够往粪坑里面掀。听说过了几年在情况好转后,社员们淋包谷粪曾经挑干过公社医院那粪坑,那里面竟是一堆堆的累累白骨!去年我回涪陵参加初中同学毕业50周年同学会,得到同班同学中生活在块家场的亲友证实,那“听说”可的的确确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几年不论是叫“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还是叫“三年困难时期”,在那样的时期在“广阔天地”里死的一些人不论是叫“饿死”还是叫“非正常死亡”,但的的确确那是在共和国的历史上存在过的一个时期,在那样的时期中死了一些本来不应该死的人这确是应当尊重的客观事实。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刚刚结束的时候,后来被指为“最大的走资派”的2号人物对他的上级说过:“饿死那么多的人,你我两个都是有罪的,将来的历史会写上我两个的名字的!”但是到底饿死的有多少人?只要在网上敲入“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死亡人数”几个字 ,就会看到多种答案,有说2000万的,有说2700万的。有说在什么地方有过报道是3700万——4500万的,也有说是8000万以上的。还有说官方公布过是3680万,还有说某某人物曾经调查统计过是20万可是还被当成右倾进行批判过,等等。有很多数字是根据那三年前几年和后几年人口的出生率、死亡率来推算出来的。当然依据不同,算法不同,答案也就各异了。我认为,现在要统计出那个时期的死亡数字是很容易的,一是对此事件负有责任的人都已经过世了,活着的人对此不会有思想负担也不存在追究谁责任的问题;二是死者及他们的亲人和各级官员在统计过程中都既不可能得到利益,也不可能造成损害,不存在虚报和瞒报的可能;三是各村各队了解、记得当时情况的现在70岁上下的人总还有几个,找他们坐在一起,回忆一下当时情况,自己队上谁谁是怎么死的,是饿死的、病死的、出事故死的,他们都是清楚的,从理论上说来,这时期的死亡人数完全可以精确统计到个位。这个工作如果近10年内不做,今后想做也做不出来了,那数字就真的永远是个估计加推算出来的“神仙数字”了。如果我们人民的“勤务员”能够坦然对待这一历史事件,得出准确数字后,选择一个当时饿死人最多的地方,立那么一块碑,把这一数字,镌刻上去,以告慰死者,警示后人,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利国利民利我中华民族的大好事。不然,同样的悲剧,难免不会重演!在一些地方,有一首流传在儿童们中间跳橡皮筋的儿歌:“村哄乡,乡哄县,一直哄到国务院;国务院,下文件,一层一层往下念,念完了,就赴宴。”以及焦点访谈报道过的,总理看到的丰收,只是修在公路沿线的半边粮仓,检查组看到的植树造林,只是安插在钢筋水泥建设工地上的树枝桠等等的“你哄我我哄你其实都是一码事”。这不能不使人担心,因为在我中华大地上造成那样悲剧的土壤依然存在!今天是清明节,我写此文怀念50年前死去的父母。他们死了,他们死得是那样的悲壮、惨烈,同时也显现出他们品质的高尚。他们的死,比他们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的死要早一个多月,说明在那样的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他们把自己年迈的母亲照顾得很好,年轻体强的他们自己却先倒下了!可以佐证我的父母对上辈老人尽行孝道的事实是:在以往生活正常的长时期中,因为祖母年迈牙衰,每顿饭享受的都是小灶软饭细粮。现在还要告慰父母的是,当时您们最放心不下的、认为也许会和您们一样死去的三子四子,现在也活了下来,您们的全部后人都活了下来!而且发达兴旺,您们的儿孙们已经遍撒川渝各地,更达沪上京陵。其足迹已布海内外。您们的崇高精神,您们的无私奉献,我们将永远牢记。敬爱的父母亲地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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