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生我们还做父子——段红刚

　　父亲，来生我们还做父子

　　——清明节的缅怀

　　段红刚

　　从此清明无晴日，岁长始知忆亲深。临近清明的日子，我便心绪纷乱，莫名的惴惴起来，或许是思念已成为了一种习惯，知道又到了一个约定的日子，是一个生死约定的日子。清明的召唤，极富磁力地穿越沧桑的岁月，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精神。这是死者对于生者的邀请，这是生者对于死者的拜谒。厚厚的黄土怎能掩埋父亲对家园和亲人的一腔思念?我知道，您虽死犹存的魂魄，时时期待着与亲人团聚……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想象，父亲您曾经如流星一般，倏然划过我的生命上空，您带走了瞬间的光芒与美丽，只留给我永久的惆怅和哀思，静坐窗前，您的音容笑貌如在昨天……

　　黑色的2006年9月15日，我敬爱的父亲突兀地，不可信地，惨酷地，在归家途中遇险而离去。您闯出我们的世界，沉入永远的静寂，不给我们一点预告，一点准备，或是一个最后希望的余地。这种几乎近于忍心的决绝，令我痛不欲生。然而事实不容我们安插任何的希望，情感不容我们不伤悼这突兀的不幸，理智又不容我们有超自然的幻想!默然、悲恸……而父亲则仍是没回头，永远地不会回头。我看着他们把您推走，看着他们把您抬上灵车，看着灵车驶出医院大门，驶入那苍茫的无边无际处……爱在这一刻里显得如此无助!我眼睁睁地看着您离我而去却无力挽留……

　　您就这样远去了，如果可能，我多想陪您同去啊!归去的路是那么漫长，没有人与您同行，您会不会寂寞?您会不会找不到路?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是否也有珠环翠绕，鸟语花香?唉!!……

　　五年来，每当清明来临时，我都会偕同小勤和姐妹去给您扫墓，在同行的途中我看到在绵绵不绝的清明雨中，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墓地;或斟上一杯酒，或祭上一双烛，或燃上一柱香;用传统的方式宣泄失却的情感，从内心深处表达思念的哀悼。我虽然也心生悲痛，但是在清明的墓地上，那种圣洁质朴的人性流露或简或繁的仪式，都在深深的震撼着我;这不仅仅是生者对死者的悼念，也是一种生命的传承和轮回;也因了这玮儿每次回家，我和小勤都会陪她来看望您，看望她亲爱的爷爷——您——我的父亲。这就是亲情何以成俗成纲的演绎，这就是我们生命真实的价值和意义，这也是我常常被震撼的地方……

　　前几日在逛街时，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风度气质酷似您，他步履蹒跚但很稳健，眼睛里写满了慈爱，看到这一幕，我禁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

　　父亲离开我们已五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曾经以为岁月已抹去内心的伤痕，伴随着那天的触景生情，我才明白父亲永远是我心底最深的痛，一个场景，一句话，都会撕破那尘封的往事……

　　记得小时候，我们四姊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生活在充满温慰的家庭中，我们能健康成长无不是因了您和母亲的呵护、关爱和培养，您和母亲既给了我们生命和爱，也是我们生命中最好的老师。您教我们做人，做真人;教我们读书，学知识;教我们做事，会办事。您的仁和、厚道、严谨、持重对我们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友善地对待他人，严肃地对待生活影响深远。我幼小时，您托着我(我四岁那年的一天，您将我托在肩头从李渡中学步行20华里到县城入托儿所，那可是我童年的乐园);读书时，您扶着我(教我读、写、算，我们四姊妹，包括小勤都是您亲自培育的学生);工作时，您帮着我(给予我教育教学的方法，教给我管理的经验，为我整理材料，校对稿件，乐我所乐，忧我所忧。记得小勤生产后患重感冒，您忙前忙后，亲自去医院请来医生为小勤诊治，小勤这才康复了。玮儿出生后，您更是殚精竭虑，无微不至，从她呀呀学语开始，就从生活上关爱她，学习上帮助她，寒来暑往，陪着玮儿从小学到大学，结下了天高地厚的祖孙之情，玮儿在得知您去世的噩耗时，悲痛欲绝，立即飞回奔丧，她含泪写下了《写给爷爷》的悼念诗，情深意厚，天地动容，草木含悲，感人之深，读到后没有不落泪的!玮儿现在已参加了工作，还小有成绩，这都是您的教导的结果，她时常在梦中与您相见，每临大事，冥冥中都会得到您的指点。您为小勤填写的表册很长时间在单位上作为样板)。生活上，您影响着我(我和小勤良好的生活习惯都是您言传身教的结果，早睡早起，不染恶习，受益终生)……

　　所有这些琐事，虽然已经成为陈迹，然而我一刻也难以忘怀。过去的事充满心胸，一想起它们就悲伤哽咽，就像影子一样清清楚楚，逼近捕捉时，却消失无踪。我后悔当时没有将它们详细地记录保存下来啊!

　　岁长始知忆亲深!生命里总是有些东西让人无法删除，无法忘怀，唯有积淀和传承……五年来，由于父亲的过去，我一直沉浸在痛苦和茫然之中。无论是思念的泪水还是成长的微笑，都一直伴随着我。五年的深深内疚和苦苦追忆，冲刷着我的心灵，如今爬上了我忧伤的笔尖，缅伤嵌入了这行行的文字，也填满我一掬掬的泪花……

　　父亲，请您相信：此后的岁月里，我会年年如此的想念您、问候您;如今，小勤内退在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次看望您，都是小勤亲自准备祭品，特向您报告;我们也会悉心陪伴母亲，一直到把她完整地交给您;此后的岁月里，我也会像您一样的做人做事，直到有一天可以骄傲的去见您……

　　父亲，来生我们还做父子，请您以父亲的名义接受我……

　　二O一一年四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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