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晨起的祭文

　　爱妻和我分手的那些时日，我已经憔悴得不成人样，以至于有些多时没有见到过我的亲朋好友惊奇地对我说：“怎么变成这么一个人了，快认不得你了!?”我于是去照照镜子，觉得人从来没有这样苍老过、消瘦过(虽然也从来没有胖过)，两颊十分明显地凹陷下去，蜡黄暗淡的面色，花白相间白发居多的头发，一脸沮丧一脸悲哀，一点神采也没有。我怎么能不憔悴呢?连做梦都忧心着妻子的病，睡眠不足，精力体力付出太多，苦不堪言的病痛时时折磨着妻子，对妻子近于绝望的病情的忧虑又时时折磨着我。不说每天晚上都要为了照应妻子便溺饮食而频频起床，还有日间妻子的几乎不停顿的吃(药和饭食)，前胸病灶的清洗搽药，衣着的换洗，家里的卫生，除了午后稍有喘息外，其余时间几乎忙个不停，有几个时间段简直如卓别林一般，连来电都无暇接听。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大多都有早起的习惯，但这绝不是像我这样要4点半起床。当我拉亮客厅的电灯打量前后楼群时，那里都是漆黑一片。如果有人问我：“起这么早干吗?”我肯定有十八条理由。妻子六点钟要早餐喝白米粥(后来只能喝粥引汤了)，按下电饭煲的钮三刻钟方能搞定，淘了米总得让米“醒醒”吧，粥熟了还得保保温吧。接下去呢，我得在照看烧粥的间隙把热水瓶都灌满开水(妻子要泡热水袋)，把要洗的衣裤刷好后丢入洗衣机，还要揩抹桌椅，按照妻子的意愿帮她给菩萨上电香，然后是吃早饭，期间还要穿插其它侍候妻子的琐事。总之，晨起的低碳生活是满载的、快节奏的，必须交叉进行以提高时间的利用率(比如个人卫生)。你看看，那一罐中药可是老价钿，能不上心吗?单是两条金钱白花蛇，从中西医结合医院中药房配出来就是一百元一条，妻子是老病号，他们作为特例优惠10元一条，也要180元。还有蜈蚣、全蝎、九香虫，中药材不下十多种，小包装的穿山甲、鹿角片都价格不菲，活剥皮的蟾蜍都是小姨子一番心血从农贸市场的鱼摊上约购来的。这完全算得上是贵重中药材的大聚会了，有时来人跟我说话一不留神药汁溢出，我心痛得直跺脚。我上网查过，也听医生说过，一潽中药煎前要用冷水浸，这类中药一般要浸2---3个小时，冬天浸的时间要比夏天长得多;二潽可用热水浸。我一般7点半到7点3刻开始煎药，保证妻子九点前能把汤剂喝下去，不是4点半起床那里来得及?妻子下午还要吃红枣枸杞百合汤，我也一并浸了。这三件事，每天雷打不动，成了晨起的“习惯动作”，我命名其为“三件套”。有时，妻子的肠胃功能实在差劲，便只好停下一两件。每当这种情况出现时，我心里便若有所失;到妻子病情反复、那“三件套”都停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里便变得空落落的，食不甘味。因为妻子的病情实在太严重了，在我看来，只有饮食正常或勉强正常、中药持之以恒地服用才尚存最后一丝希望。这是万万不能中断的，中断意味着错失时机。而当妻子又重新恢复“三件套”时，我才有了重拾信心的感觉。我常常想，只要妻子的病好，让我做出多大的牺牲我都心甘情愿，起个早又算得了什么?很多时候，特别是妻子放弃了一两天“三件套”继而又恢复时，我往往心情特别轻松。正因为这样，清晨早起，在妻子病患期间，成了我的责任、我的需求。有时，我会在手机上设置闹铃(使用闹钟会惊醒妻子的)，以确保操作“三件套”不误事。但更多时候，闹铃形同虚设，因为往往四点稍多我便自然醒来了。我曾经对妻子说：“我的生物钟不但精准，而且有提前量。” 妻子走后，家里的低碳生活发生了令人伤心的变化：我爱吃饭泡粥，因此不用再烧白米粥了;中药我连药罐也扔了;百合我让孩子们带到桐乡去了，这东西有清肺的功效，对阳阳的哮喘有好处，让爹爹(外公)瞅机会烧给他吃。我的晨起一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生物钟却依然按照既定的规律运转，我每天仍然是那个时间醒来。起床后边嗽洗边哭泣，然后在厨房里一个人发呆、流泪，觉得自己这个人一下子不知摆放到哪里才合适。我多么希望那“三件套”能回归到我的晨起中，但这已然是痴人说梦。我只好醒就让他醒了，把电视机打开，边听听边想想往事，一幕一幕的如电影一般，泪水常常把枕巾沾湿，有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醒来天已大亮。如今，我晨起的时间慢慢调整过来了，比原来晚两个小时，照样还是使用低谷电，用这点时间对付那一点活实在绰绰有余了。

　　祭文【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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