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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忆父亲:微笑

管理员2019-11-16【丧葬文化】人已围观

  父亲一生平凡,忠厚老实,性格懦弱,却活了93岁。  父亲一生清贫,但清贫的生活难掩那一抹灿烂微笑。每天往复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摇耧播种,或荷锄下地,或扶犁耕田,或弯腰割麦,从没见过父亲愁眉苦脸,总是乐呵呵地幸福着。  从我记事起,父亲给我的印象是不善言谈,与人对话极为简略。家里无论来了多么尊贵的客人,先是对着客人凝聚几秒钟笑容,然后就是“这是才来?”“这些时忙甚的?”几句公式一般的寒暄,以至于初次和父亲见面的客人,对父亲的评价是“酸”,这“酸”里包含了对客人不热情的意思。其实,只要和父亲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父亲生就老实,性格内向,从不说过分热情的客套话。  我一直以为,父亲生性懦弱,没有主见。父亲在一生中没有硬朗朗地拍板做主一件事,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母亲说了算。尽管这样,父亲曾担任了好多年生产队长,至今我也不明白父亲凭什么当了村干部。不过,乡亲们都说父亲“小九九”好,也就是心算本领强。其实,父亲当生产队长,大多时候的工作是喊大伙出工,那“做营生走喽”的喊声在街巷上回荡好一阵子。锄地的时候,人们都不愿意在地埂边锄,因为地埂边的杂草旺盛。但父亲总是主动蹲在地埂边,满头大汗地拉锄、拔草,时不时还吹起悠扬的口哨,得意的神情让人不解。  在我眼里,父亲不仅是个无主见的人,也是个从不计较的人。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那会儿,承包地被相邻地人家犁耕套占,父亲却从不抱怨,也不去找人家理论,就在逼仄的地块里劳作,还常常流露出乐此不疲的神情。后来,母亲实在看不下去,出面找村干部用绳子拉量,讨回近一步宽的承包地。母亲唠叨:“一个大男人,你做好人,我成了脏水缸!”父亲听后,只是抛过去一串“嘿嘿嘿”,不反驳,不恼怒,如此沉着,让我哑然。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庆幸有这么一个面带微笑的慈祥父亲,他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兄弟姊妹。每每同学们说起被父亲揍骂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一种得意的优越感。  我觉得,尽管父亲胆小,但心眼好,乐于助人,父亲应该算是个好人。有一年冬天,生产队为了盖马厩,组织劳力到老虎山采石头。一天,大家在放过炮的坑道撬石头,上边滚下一块石头,父亲迅疾扑上去,把一位低头撬石头的村民推开,自己被砸伤了腿,住了20多天医院。这件事让村里的人们惊诧不已,不解一向“胆小”的父亲竟然做出如此英雄壮举。有一次,村里来了两位南方的耍猴卖艺人,表演完时近正午,找不到吃饭的地方,父亲便领着他们到自家,热情招待,吃了一餐家乡的特色饭“焖山药拌炒面”。临走的时候,这两人硬要留下五块饭钱,被父亲摆手谢绝,尽管这五块钱对清贫的家里来说有多重要。每当有讨饭的上门,父亲总要多给点莜面,或给两颗鸡蛋,父亲说:只要能过得去,谁会走要饭这条路啊。  高中毕业那年,我得病住院,父亲陪床,没有床位就铺上羊皮袄睡在地板上。出院后,在一段时间内还需要打针吃药,巩固治疗效果。尽管村里的医生对父亲说,只要生产厂家一样,哪里买药都一样。但父亲固执地认为:“病是县医院治好的,药肯定是县医院的好,绝对不能随便换地方买药!”基于此,父亲每个月骑自行车到县城买一次药,来回近150多里,不得不早走晚归,冬天日短,两头不见太阳。回来后,他不顾吃饭,先摆弄买回来的一大包药,注射的,口服的,纸袋装的,药瓶装的,分类放好,生怕弄混。我每天需要注射青链霉素之类的针剂,那时候,村里只有一个人会注射打针,母亲念叨说,每天找人家也不合适,人家出门就会停板,咱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父亲听后,说:干脆我学着打针吧。并征求我的意见,望着父亲消瘦而无奈的脸庞,我便使劲地点头同意。于是,父亲买了注射器,打针前也学着人家的样子,将针管伸进开水碗里,抽进去、推出来,仔细消毒,然后专注地将药水吸入,朝天将针管里的空气推出,直至晶莹的药液在针尖串串流出。笑着说,来!在擦拭酒精棉球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父亲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他内心肯定是紧张的。注射完后,父亲用袖管擦了擦鼻尖沁出的汗珠,像完成一项重大使命一般微笑着。  如今,父亲离开已经五年多了,几十年的风霜雨雪,让他经历和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但他的音容笑貌一直定格在我心底,我明白,父爱,不一定有多少叮嘱,微笑也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养分,足以让我沉浸在温暖的幸福中,激励我山一程水一程地奔波在执着的追梦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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