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战友

　　敬甫：你好。今天是“119”，是我们相通的日子。我曾多次对你说起过关于我的同学的故事，你也曾兴趣盎然地说将来有机会见见同学们。我联大附中的同学。都是我的好朋友。女生有周祥凝，孔令娴，潘柏龄，温小铁，吴玖，潘乃穆，徐如，胡淑云，周彤炜等，男生有：闻立雕，沈公安，俞在善，徐炎，华庆昭等等。可惜抗美援朝后就断了音信，我一直非常想念他们，我一直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果然在分别四十年后的1985年，我突然收到他们的信，联系上了好多人，他们都真情诉说了想念之苦苦，寻找之切切，你我都感动不已。当时，我立即去了天津，见到了周祥凝，到北京见到了闻立雕，徐炎，华庆昭，孔令娴，胡淑云等人。我给你讲过几个关于他们的故事：周祥凝，1942年与我们姐俩一起考入联大附中，她年长几岁，对我十分爱护，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1946年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回迁北平，天津。学生都随家长走了，我家也因爸爸工作变动而迁四川。周姐因未联系上家人而无处可去。三姐告诉妈妈，妈妈同意让她随我家到了四川，从此我就多了的一个姐姐。她年长些在我家担当了大姐姐的角色，对我们爱护有加，和我们一起进了进德女中高三，毕业后她联系到了她的家人，就回了上海。抗美援朝时还有书信来往，后来就断了音信。八十年代以来，她为了找到我，找到我妈，写信给重庆煤矿设计院询问，当得到一点关于我妹妹住在七机部宿舍信息时，她与杜春华同志冒着酷暑不辞辛苦地在七机部宿舍逐户查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我的妹妹，才找到了我，给我来信，诉说她想念妈妈，想念我们。闻立雕，他是闻一多的二儿子，也是1942年考入联大附中的，我们同班，他是在他父亲遇难前中共地下党已设法将他和他弟送往延安而幸免于难的。文化大革命后，八十年代初，他在中共中央宣传部工作，开始寻找同学，像滚雪球似的找到了许多同学，就是找不到我，他以为我已在战争中牺牲。还是他的爱人杜春华同志与周祥凝一起说一定要找着，活要见人，死要见证，大海捞针也要捞，终于捞到了我，我十分感谢她们，让我得回到附中，又和他们在一起了，你当时听了十分感动说这样的友谊真是难得。潘柏龄，是我小学的同学，1942年我们一起考进联大附中，少年时的友谊叫“两小无猜”，往往是一生一世的。沈公安，也是1942年考入联大附中的。他当时是我们童子军大队大队长。在校期间，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常会带我玩耍，他兰球打得好，有时还让我和他们男生一起拼抢，我学会了打兰球，后来我也成了一名女队员。在童子军露营站岗时，他常常为我壮胆，我很感激他。1944年，正是抗日战争开始反攻阶段，他要去参军，他成了我心目中的英雄少年，我送他一串项链为他送行。后来他就消失了。四十年后，1985年他是第一个给我写信的附中同学，又续上了那段友谊。他告诉我，那次因年龄小，没有参上军，又因家庭贫困而辍学。1947年他参加了共产党，参加了解放军，参加了解放战争。文革中受到冲击，现已离休。一直以来，他最想念的是附中的同学，现在联系上了，他又想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些同学，就死而无憾了。1988年有了这样的机会，我们终于见面了。1988年是西南联大建校五十周年，云南省省长和志强同志发邀请信，邀请原西南联大校友回昆明参加庆典，我也收到了邀请信，真是喜出望外，四十年来我的梦想成真了。1988年10月我和北京的校友同乘专列回到已阔别四十年的春城昆明。省长和志强同志在庆祝会上的讲话很感动人，他说：他热烈欢迎西南联大的校友回来，云南人民至今不忘西南联大为云南做的贡献。云南人民想念你们，云南人民感谢你们。一位附小的同学用稚嫩的童音说：亲爱的爷爷奶奶校友们，我们欢迎你们。我们都激动得流了泪。在昆明，我们同年级同学一共来了21人，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老师和同学，体会到少年朋友友谊的珍贵，带来的快乐是“天真无邪”的。从那时至今，我们有过大小数十次聚会，每到清华，北大，南开校庆都有邀请，每次都是海内外同学欢聚一堂，虽然都是耄耋老人，却每次都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唱着附中的歌曲，讲着昆明的故事，显现出附中人永远年轻的情怀，我们还照了许多相。每到当时当刻，我最想把我们的盛况写信告诉你，与你分享，你的回信也总是热情洋溢，并嘱我好好享受，不要牵挂家里。你听过了他们的故事，也见到过他们中的好几位，1986年我陪你去北京养伤，来接站的就是闻立雕，他是你见的第一人。那年夏天我们住在北京，周祥凝知道了，专程从天津过来看我们。1990年我们给妈妈做寿回来路过上海，我们一起去拜访了潘柏龄。2002年，我的同学杨宣行来洛阳看我，是你热情地一定要留他住在家里，他一共来了两次，住了六，七天，你们很谈得好，他是新华书店工作，回去后还赠送你新出版的党史一部。2003年，我的同学俞在善来洛阳看我，他是五十年代北京航天大学毕业，现在中国石油大学的教授，你还是热情地留他住在家里，你每天亲自点菜招待他，与他谈天说地，我们一起游了洛甫公园。他也住了七，八天，他非常高兴说他都要“乐不思蜀”了。他们对你感觉很好，认为你热情好客，谦虚真诚，平易近人，他们甚至有回家的感觉，你说这是最好的褒奖。你对他们也有好感，你说从这几位同学可以看到我的学校，看到“西南联大”是一所好学校，她在抗战时为我们国家培养了一大批人才。1985年，我还收到一封来自四川的信，你也看了，他我的大学同学吴君，我也给你讲了他的故事。1947年，我考上了大学，因为我年纪小，学姐学哥都对我爱护有加，同学关系较好。1949年因闹学潮而被当局强行驱赶到成都成华大学上学，其中就有吴君。他家在威远，我家在威远煤矿，当时都因战争与家人失去了联系，只好在学校等待解放。以前的同路人，现在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解放了，共同的选择，我们一起参加了七军十九师青年干部学校，成了解放军，走进了军营，我们成了同志。对解放，对新中国，我们走上的是一条金光大道，心中充满了阳光，也有喜悦与梦想。但是，就是那次校方准假，我们一起回成都，他变卦了，他说他爱我，要我和他离开部队，一起去奔我们自己的小生活，我们产生了分歧，我拒绝了他，后来虽然他认了错，我们还是分手了。那时我就认定选择伴侣“志同道合”是很重要的一条。自从遇见你，你的大智，大勇，大爱，大情，是我十九岁接触到的第一个这样的男生，我第一次为一个男生动心，动情，那就是你。我认定你的革命道路就是我要走的道路，你为之终身奋斗的目标共产主义就是我终身奋斗的目标，你的喜欢就是我的喜欢，你爱的就是我爱的，你的爱就是我的爱，可谓真正的“志同道合”。这就是我们互相选择的“首要条件”，你完全同意，你还说有这一条爱就有了“天长地久”的基础，就会做到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相互包容，相互欣赏，相互爱慕，五十年的共同生活，也证明了这一切。行璋的回忆 201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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