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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目光【写在2014年外婆的祭日】
管理员2019-12-30【丧葬文化】人已围观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外婆是忙碌的。每天黎明即起,一双小脚在院子里不停的进进出出,一天下来不知要把小院丈量多少遍。外婆又是沉静的,到了黄昏时分,她总喜欢坐在门前的石墩上,静静的看着我们玩耍。夏天,我们在院子里疯,在村子里疯,成群结队,大呼小叫,打打闹闹,哭哭笑笑。外婆基本上不干预,不发言,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有时候玩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外婆会忽然叫住一个孩子,等孩子走到她跟前了,外婆就象变戏法一样,从衣襟里掏出一颗糖或者什么吃食来,放到孩子的手心里,笑眯眯地看着汗津津的孩子,帮他擦擦汗。孩子就象中了奖一样,兴高采烈地又跑去玩耍了。长大后,每每回想起来,外婆就像那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样,对我们的游戏和其中稚嫩的“外交活动”,密切关注又从不轻易干涉,只是在她认为需要的时候,从局外的角度,给某个孩子一个缓冲和安慰。外婆的目光是那么慈祥,当外婆的手抚摸着孩子的头时,游戏中的一切不愉快都被外婆浓浓的爱无声的化解了。
我的童年,大多数的美好记忆都是在外婆家的那两年留下的。等到上了学,似乎做孩子的快乐一下子被扔进学海,稀释了,浓度低到我都记不得了。所以,在西宁时总是做梦,梦见老家,梦见外爷外婆。常常正梦着坐在火车上开心地回老家了,却因了静夜里的一声火车笛声醒过来,遗憾得不行行、不行行。以至于后来的梦里,我总是反复的问自己,这回该是真回老家,不是做梦吧?坐火车就意味着回老家,所以我对坐火车也就充满了甜蜜的期盼,即使是在兰州倒车,被凌空抱起从车窗塞进车厢里,我依然对火车充满着感情。
再回老家,从乡间公路分岔出来,通往外婆家小村庄的那个长长的慢上坡,就成了离外婆最近的一段路。在充满着噪音和汽油味的长途汽车上颠簸了四个小时以后,我已经因为晕车吐得七荤八素。两条腿软绵绵的踏在土路上,被乡间的热风或者冷风吹一会儿,我又活了过来,跟着大人往坡顶跋涉。越走越快,越走越激动,等到能看到村头那棵大槐树的时候,我就激动得快哭了,因为那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穿着深蓝色斜襟袄的身影,那是我外婆!
回想起来,在当年那个没有电话、手机、传呼机的年代,无论冬夏,我们回去的时候外婆总在那里,在大槐树底下准时迎接我们。小小的我从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满心欢喜。到我上了初中,妈妈调回渭南,回老家的路近多了,外婆更加年迈了,但每次回乡,外婆依然在那大槐树下等着我们。那时候一周上六天班,休息一天,妈妈几乎周周不落的回老家,而我因为学业繁重,回老家的次数逐渐稀落了下来。妈妈单位的同事有时候问妈妈,你每周跑,累不累啊?妈妈笑笑,不累。直到不久前和妈妈聊天,我问起了同样的问题,答案才浮出水面。妈妈说,其实刚开始,她也没准备每周都跑。有一次她回老家,偶然和邻居聊天,邻家大妈才告诉她:你妈啊,一到寒暑假和节假日,就守在这老槐树底下等你们,一等一整天,谁劝也不听,有时候饭时都不回去。你们可别让她总是空等。
这就是我的外婆,她的目光牵挂着每一个儿孙。她含辛茹苦的养育大了孩子们,孩子们都出息了,飞出了小村庄,她含辛茹苦的养育了一群孙辈,孙辈们上学了,也离开了小村庄。她和外公始终都停留在小村庄,像一棵树。儿孙们像候鸟一样过年过节呼啦啦的飞回来,又很快呼啦啦的飞走,外婆和外公依然留在原地,像一棵树。外婆的目光,始终眺望着土路的尽头,那里时刻会有她的孩子们出现,那是她长久的期盼。外婆的目光,穿越了山山水水,将蒲公英一样散落在各地的孩子们连起来,指引到小村庄,那个叫做老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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