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娱乐”

　　现在剩下一个人了，在桐乡还好，晚上还有儿子儿媳和孙儿陪着，即使我上了楼靠在床上看电视，儿子儿媳也常常会上来问个信，孙儿的热络更是不在话下，总会上来跟我亲热一会(除了晚上出去学围棋、学钢琴、学写字回来晚了)，有时就靠在我身上看一会电视(爸爸妈妈是不让他看的)，走时不忘和我道一声“阿爹晚安”。在南浔就显得十分孤独了，一个人吃着晚饭，一点劲也没有。一边吃一边在盘算着晚餐后做点什么，上电脑太伤眼睛，看书没有兴致，到街上去兜一圈又怕遇上熟人，一聊往往会聊出眼泪来，还是去弟弟家打几副牌吧，没有什么话题，只打牌，也不拘束。一般七点半以后八点钟以前就回家了，我们住得比较近，弟弟总是送佛送到西天把我送回家。到家后洗个澡就上床了，为保护眼睛，我一般是睡着听《东方时空》。定个时，听听就睡着了。这样，一天就打发过去了。因此，几乎每时每刻都想着如果妻子在旁边有多好。

　　现在就是这副熊样，一整天几乎没有什么话题能提得起我的兴趣，几乎没有什么活动能使我忘却悲伤和孤独，越是热闹欢乐的场面造成的心理反差越大，心里越不好受。亲朋好友都劝我多出去走走，我走到哪里去呢?凡是熟识的，见了面无非就是妻子这个挥泪的话题;如果跟我说点别的，我一点都提不起精神。这么想着，瞬间便从心底升腾起阵阵思念，思念和爱妻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和妻子两情相悦的日子已经有近二十年了，结婚以后，先是父亲后是母亲走了，然后儿子考取了湖州中学，儿子这一走就没有再回南浔过，去杭州读浙工大，去桐乡自来水公司就业并在那里成家，家里基本上就是老夫老妻一对儿。在那些日子里，尽管可能在旁人看来不过是老夫老妻成双作对地进进出出，平平常常，但于我们说来却是生活十分的丰富多彩，直到小阳阳出生，这是我们夫妻俩一生中最轻松的日子。早些年就不说了，就说近几年，每天早起，我们在低碳生活中前行，灌满所有的热水瓶，如果下午洗澡就开启电热水器，洗衣，烧粥，这一切都由我担当，妻子可以定定心心地睡个懒觉，起床梳洗后，我已经把粥盛好、筷子拔好“恭候大驾”了。其实这也不是我们低碳生活的常态，妻子身体相对较好时，她也起得早，只是我干的活强度稍大些，我还能挤出时间骑上自行车出去兜个风，算是晨练吧。到后来妻子病入膏肓时，连床都起不来了，我便走不开了，老老实实地陪伴着妻子。早饭后我们一起上街买菜，我照例推着自行车，担当着脚夫的角色，鉴定农副产品的质量，讨价还价是妻子的职责，包括达成交易后的付款。回家后还有晾晒衣物、清洁卫生、煎药，我们量力而行，各做各的。只眼睛一眨的功夫，便要准备中饭了。往往我做下手，妻子掌勺。两个人烧的菜不少，大多为我所“消费”。饭后午睡。午睡后要么走亲访友，要么两个人出去散步。妻子体弱，样样都怕，就是不怕天热，不怕骄阳。赤日炎炎的日子，我们照样在午后出去，而且妻子往往把这个时段视为黄金时段，再猛烈的太阳也烤不出她身上的汗水，而我则早已汗流浃背。浔东那个地段人少，偶尔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摩托车，驾车的人难免都要向我们行个注目礼，估计那人在想：这两个老家伙大概有点神经病的，或者有点老年痴呆也说不定。一年之中，这种可供散步的日子有半年多光景。朔风呼啸的日子是绝对不敢外出的，如果有事出门，也必须穿戴得严严实实，否则着了凉就麻烦了。在家里我们也有很多事情可做，我上电脑，看书，妻子总是剪刀、料作、洋机，她完成了作品需要我的评判，我完成了作品也欢迎他欣赏。我们还养鱼种花。有时我们还一起哼哼老歌，甚至还放碟片。在桐乡时我给阳阳拍了很多影像、不少录像，放放看看滋味绝对的好，肯定超过吃奶油巧克力。不管是走出去还是在家留守，我们都有很多话题，很多共同语言，很多都是十分浅近探讨人生的。每天晚上吃过饭，有时弟弟弟媳来陪我们打打牌，有时外甥他们也来，不过我们乔迁浔东后他们基本上不来了，因为他们工作忙。即使都没人来，我们照样也要鏖战一场。两个人，四副牌，其实只能算是玩牌，如果是牌桌上的老手，算都算得出来。一般打两副，打过就收场，从不犹豫。个人卫生后便上床看电视，有好看的电视连续剧就看它两集，绝对不欢迎一个晚上播3集的，两集恰到好处。如果再把时光往前推的话，在我还没有退休，阳阳还没有出生的年头，妻子醉心于晨练，智能气功，太极拳、剑，木兰扇样样喜欢，晨练后出一身汗，回来还要擦擦身子、洗洗衣裤。那时娱乐活动的“节目”，主要还是打牌、缝纫、看电视。妻子学什么都很专注，还买来拳剑的碟片边放边对照。妻子一直体弱多病，晚上我们一般很少出门，后来身体越来越差，连夜访者也越来越少了。但我们总归有打牌、散步这类活动打底，在打牌散步时，我和妻子往往有说有笑，还一边磕着瓜子，妻子说磕瓜子对身体有益。往往打牌要开始时，我们就摒弃了一切其它活动，专心于在“窝洁洁”(狭窄、舒适的意思)的氛围中享受我们夫妻特有的家庭乐趣。如果有朋友来“打扰”，我们还会说：“看，我们多小乐胃!”两个人一点也不感到寂寞。这是心里话。

　　昨天的娱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拥有的、能一个人进行的娱乐活动，便是用扑克牌算9点、19点、29点，要不就是听听看看央视新闻和记录频道。电视连续剧我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看了，我和妻子一起躺在床上看的最后一部连续剧是《旗袍》，后来妻子一病不起，看不动了，没精力了，我也不看了，直到现在。更不想听歌看文艺表演。相比较而言，想到了妻子，有命题的怀念文章好写，人一下子就沉醉到里面，这恐怕是最能调动情绪的娱乐活动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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