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春秋（心泉）-春归何处(五十七)

　　你母亲站在那堆东西旁边，神情虽然很低沉却依然平静地说道：“4月20号就死了，骨灰盒放八宝山了。”

　　我依然不敢相信，心情却陡然提溜起来，感觉有些不妙。虽然你母亲异常平静的心态让我怀疑是否在说真话，可再次重复之后又不得不信，因为无论谁都不可能拿自己孩子的生命来开玩笑。

　　你母亲上下打量着我，似乎看出我当时非常颓废，不露声色地问：“你从哪儿来?怎么想起上家里找她了?”

　　我不敢有任何欺瞒，只得实话实说：“我刚从东北的学校赶回来，听说她休学了，我不放心，就急急忙忙跑回来了。”

　　“唉!”你母亲叹了一口气，目光呆滞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四周，颇感无奈地说道：“你要是早来几天，兴许还见不着人哪，这两天家里刚有人，这不，正收拾收拾准备都卖了哪。”

　　我这才猛然意识到，假如你还在的话，那些东西绝不可能被当作破烂丢在地上，更不会随随便便地被卖掉，而你母亲的神态也不是平静而是一种绝望，难道......刹那间，脑袋顿时“嗡”地一声成了一片空白，感觉呼吸困难，胸口憋得难受，就像被一团棉花彻底堵住了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你曾经用过的东西发呆。过了片刻，才木讷地问道：“就这些吗?”

　　你母亲双手一摊，悲观地说道：“就这些了，有的都没拿回家，该卖的都卖了，这些也准备卖掉，不要了，人都没了!”

　　当我意识到再也见不到你，真正永世隔绝的时候，眼前瞬间一阵发黑，心目中的那片天终于塌了下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地跪在你的遗物面前，眼泪夺眶而出;绝望之下，猛然声嘶力竭地喊道：“她不会死的!怎么这么狠心哪!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不是在埋怨你，我是在埋怨我自己，更是在埋怨老天爷。

　　心中的大厦轰然倒塌，仿佛变成了眼前这一堆的散乱书籍，我不断抹去奔流不止的泪水，颤颤巍巍地抚摸着那些书，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它们恢复原状。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夺走你年轻轻的生命?我痛恨回来得太晚，那一刻恨不得用我的生命把你给换回来，让眼前的这一切都没有真的发生。

　　你母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非常怜悯的安慰道：“别哭了，小邱，文艺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她会很高兴的。”

　　悲痛中我睁开双眼，泪眼模糊之下，情不自禁地抄起地上的几本书紧紧抱在了怀里，好像那些书就是你一样，我不想要你什么高兴，我只想让你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过了好一会，我才慢慢地止住悲伤，擦干了眼泪。想起你母亲要卖掉这些东西，我依然跪在那里，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递到你母亲面前，难过地说道：“您把这些卖给我吧。”

　　“看你这孩子，这些东西不值这些钱，再说了，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你母亲轻轻推开我的手，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东西，怜爱地说道：“这些东西你就看着随便拿吧，留着做个念想儿，也算你们没白交朋友一场，家里是一点儿都不想留了，看着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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