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女啊，你的人生绝未虚度

　　爱女啊，你的人生绝未虚度

　　陈寒鸣

　　进入十二月，爱女的忌日就快要到了。

　　爱女辞世后的这三年来，我不时检阅她留下的文字。这种阅读，尽管悲苦，却使我更加深入地进入到她的内心世界，与她有着真切地精神交流。

　　由于自幼即知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尤其是1995年3月的第一次手术给她造成巨大伤害而使她从此告别校园生活以来，离群索居的爱女，深知生命的可贵和时间的短促。她在十二在十四岁的日记中不时写到这样的话：

　　人生一世，是不可预知的谜团，只有到生命终了之时，才能真正地理解自己的一生。生命是空白的，也是变幻莫测的。空白，因为没有人能看到未来的样子。人生就像一张白纸，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填补，而无法事先演习。变幻莫测，你永远不可能预知未来的道路平坦抑或坎坷，前方是幸福还是灾难，或有无任何意外发生。你可以阅读过去，但休想看到未来。无论是伟人还是恶棍，结局殊途同归，都是死亡。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真是真理。

　　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我时常抓不住时间。

　　时间，似乎总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像空气，就像风，它们时刻穿梭于世间，然而，谁又能真正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时间不一样，它左右着人的生命。人的一生，看似漫长，但如将它放在一个大的宏观之下，便像大海中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尘埃，渺小而茫然。生命是由时间组成的。人(不只是人，凡拥有生命之生物尽皆如此)之一生，分分秒秒，一晃而过，似很短暂，却在不经意间，恍惚飘逝。任谁都是这样。宇宙亦如此。

　　不要小瞧这一秒钟的重要。浪漫它似乎很容易，转瞬间流逝得无影无踪。然而，生命便在这一瞬之中轻易地消耗掉了。

　　我每每感觉时间之存在，便有惶恐之感-----她如此之快，如流水般，我还未感知到便已从手中流走了，再想重新把握却已不能。

　　窗外变换的季节，刚才还春芽初绿，转眼便郁郁葱葱，很快又回复一片萧条的景象。一年时光就这消逝无踪。只觉空长了一岁。

　　书桌前的电子日历，一天一天，不断翻过。时常在会周公时出现现实景象，醒来经历亦与梦境无二，反反复复。现实亦梦，梦亦现实。

　　有时会梦见死亡。人之生于世，从诞生起即在等待死亡。说穿了，归根结底，人所做的所有事，无非都是为了这最后之终结。在它的面前，任何事物都天甚价值可言。

　　人之一生，永远是一个未知数。从儿时开始，向往长大;长大以后又向往荣华富贵，暮年向往长生不生与死之超然;……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切“X”的最终面目，亦无人知道生命是否真是物质不灭抑或轮回转世。在人能呼吸之时，一切谜底无法揭开。

　　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否有意外发生。英国王妃戴安娜生前何等风流洒脱，一瞬间却在异乡香消玉殒。

　　时间在狞笑。

　　生命不容浪费与忽略。应用倒计时来把握人生。

　　只得与过去告别。

　　我时常抓不住时间。

　　我在说什么?我自己不明白自己。

　　唯一明了的是，该好好做些事情了。

　　爱女也曾有过强烈的孤独落寞之感，这种感受绝非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学少年所显现出来的孤寂样态，而是她从深刻的生活和生命体验中生发出来的。但她没有把自己沉迷于这种情境之中，而是不断地提振着自己，努力使自己从孤独落寞中超越出来，去努力，去奋斗。在爱女看来，只要努力过奋斗过，不管是否成功，天论功名富贵利败得失，人的一生就未曾虚度，就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人生。爱女曾留下一段话，作为她为自己预题的“墓志铭”：

　　这个人，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她的生命不是一颗流星，虽然消逝了，却没有殒落，她为自己的人生意义在身后留下了一片注释的空间。她躺在这里。她没有遗憾，因为她努力过，无论会否成功。她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她问心无愧。

　　爱女啊，你完全做到了你所说的!

　　尽管爱女仅仅在这人世间度过了短暂的二十三个人生，但是，她的人生有厚度，绝未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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